8月24日,红网文化频道刊发了马迎春撰写的书评文章《独特丰富的蕴藉抒怀》,向读者介绍并推荐了总社图书《火塘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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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链接:https://wh.rednet.cn/content/2022/08/24/11751500.html
全文如下:
独特丰富的蕴藉抒怀
——读南泽仁的《火塘书简》
文/马迎春
近年来,南泽仁创作了大量的散文,形式精致,具有动人的艺术吸引力和撼动人心的情感力量。南泽仁出生在川西高原的九龙县,这一区域是历史上汉、藏、彝等民族文化的长期碰撞和融汇之地。南泽仁的最新散文集《火塘书简》就是从她自身的视觉和生命体验出发,以一个藏族女孩子的视觉,用讲述、行吟、民歌和传说的抒怀方式,展现了川西高原层次分明、独特丰富的牧村家园。
首先,南泽仁的散文善于运用叙事抒怀。南泽仁的散文中有大量的叙事现象,叙事是南泽仁散文写作中一种常用的表达方式,这为她的散文创作拓宽了表现领域,也丰富了她的灵巧运用。比如散文集中《深蓝的夜晚》,以童年时代“我”的视角写了聚集在火塘边的几个人物的片段事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物的命运,从而也体现出了作者的与生俱来的悲悯情怀。文章先是描写了火塘边,奶奶在扯羊绒,“我”在一旁玩耍的温馨场面,这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片段事件。接着叙述了仁赤婆婆来“我”家讨糌粑,奶奶和“我”帮助她;但是接下来事件并没有顺着一个情节链进一步发展,转而写了火塘边又来了一位杨大伯,从他吟唱的一首山歌讲述了他在苦难年代经历的命运:他是泸定冷碛龙巴人,逃难到了七日堡子,后来妻子和女儿又被土匪抢走……当年奶奶家人帮助了他,这个火塘边就成了他心灵的归处。人物的片段故事经过精心叙事构成了这篇散文,片段故事的连缀遵循的是情感逻辑结构,从而构成一个完整连贯的故事线,体现了在人间疾苦面前,面对他人苦难,藏民族的悲悯及仁爱情怀。整篇散文通过片段叙事实现了情感表达,在动人的悲伤情感氛围里又突显出一抹人性温暖馨香的亮色。
运用片段化叙事来抒怀,是南泽仁散文的一大亮点。再如《喜帧》这篇文章,以小女孩阿布作为观察的视角,叙述了继母喜帧初到家时的场景和片段事件,从头至尾笼罩着一层新奇、感伤、温暖的情感氛围。《阿布踮了踮脚》《伍吉和女儿们》《红雨鞋》《格子家的舞会》等,也属此类作品。运用叙事进行抒怀,使南泽仁的散文显得真挚、蕴藉,摆脱了主观化色彩太浓的弊端,而具有了一种客观化的审美效果,节制而又充满丰富的情感内核。
其次,南泽仁运用了场面描写和细节刻画进行表达。南泽仁用散文构造的高山牧场的艺术世界具有大量的场面描写和细节刻画,这成为了她的又一抒怀方式。还是以《深蓝的夜晚》为例:
奶奶双手不停歇地撕扯着一股股羊绒,直到它们像云朵一样饱满起来,才轻拍一下放入身边的篮子里。我从衣兜里取出一块手帕反复折卷着一只老鼠,大的、小的,长尾巴的、短尾巴的。我滑动着它在火塘边沿行走,它的影子像一只獐子,无声地爬上了神龛,一尊金质的佛像面目和蔼地望着它,它低下头,注目着佛像面前的一盘白米,接着把头埋进盘子里深深地嗅了又嗅。忽然,它转身嗖一声滑向奶奶身边的篮子,躺在羊绒里仰望窗户上的深蓝,星空如此辽远。奶奶又扯好一块羊绒轻拍一下放进篮子里,盖在了老鼠身上,那柔软几乎快要使它做梦了……吧嗒吧嗒,锅庄楼口响起了脚步声,老鼠跳出篮子,回到了我的衣兜里。
慈祥的奶奶在火塘边扯羊绒,“我”怀着一颗童心,用手绢折卷一只老鼠,借着火光照亮它的影子,让它一会儿在火沿边爬行,一会又爬上神龛,把头埋进盘子里,听到客人的脚步声忽然就滑进奶奶身边的篮子,奶奶不经意间又一片羊绒盖住了它。温暖的火塘、慈祥的奶奶、有趣的影子、辽远的夜空、饱满的羊绒,这一切经过作家的精心描写,构成了一幅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场面,蕴含着丰富的情感,为奶奶的慈爱精神做了有力铺垫,也为即将到来的两个人物的出场及其带点悲剧性的命运做了氛围和背景上的铺设。这个场面描写中包含着细节刻画,正是这样的细节构成了这个场面,而整个场面描写又承担着抒怀的使命。
南泽仁的散文在烘托手法的运用上比较多样化,首先是烘云托月法,比如《挑挑匠》是运用力量烘云托月法。它是用人物群像来烘托挑挑匠一个形象,“我”、珀萨、玉珠、曲塔,以及他们的男人,如同月亮周围的云朵一般,烘托出了挑挑匠这一走村窜户的货郎形象。他随和,性情温厚,不乏善良,很善于和藏族同胞打交道,精于做生意,这些在群像的衬托下显得较为突出。虽然散文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塑造人物形象,而在于通过描写挑挑匠的到来,人们换购物品的场面来抒发情感,凸显藏族人对外乡人的热情、包容和友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但是在烘云托月的衬托下,挑挑匠依然让我们难忘,并对他挑着货物走进夜色有了些许牵挂。
最后,南泽仁精心运用修辞进行抒怀。南泽仁比较讲究修辞的精心运用,从而表情达意,那是一种心灵最自由地情感。比如“去年,她带着他——银布,来转水湾上小学,用几只虫草交学费,她双手变换着比画虫草的价值,像密宗的手印……”,这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比喻,里面充满着父辈为了子辈而用尽一切心力的神圣性,同时具有十分鲜明的地域特色。将一个哑巴的比画比喻成密宗的手印。
这些修辞,尤其是比喻,承载着强烈情感信息,以其新奇吸引着读者,这体现了南泽仁敏感的内心以及超强的领悟、想象、再现的汉语叙述能力。比如同是形容银布清脆的童音时,是这样写的,“那声音像折断了一根干竹棍,生脆。”《挑挑匠》中,“黑白相间的头发,巴地草样浓密”,“眼尾展露出梯田样纵横的褶子来”,就地取喻,两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比喻就将挑挑匠爬山涉水、风餐露宿的形象刻画出来。这类精彩的修辞比喻在南泽仁的散文中信手拈来。
藏族是诗的民族,在这里,诗不是一种文本,而是一种心智和对生存状态的认知。而南泽仁对待生存的态度和关照世界的眼光却投射出一个诗人的睿智和一个藏族女孩视觉的豁达。南泽仁的散文创作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具有神秘色彩的高原牧村、牧场世界,她将这些神奇的传说、风俗、久远的记忆组合在一起,并用一支浸染了万物有灵的笔呈现在读者面前。这是一个带有仁爱、悲悯的世界,温情的世界,也是一个迷人的世界。
编辑/李宣仪 审核/王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