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刊发我社图书《呼伦贝尔之殇》评论
发布时间:2014-06-12     作者:   分享到:

         6月10日出版的《人民日报》刊发了杨辉撰写的图书评论《文章均得江山助》,对我社出版的艾平散文集《呼伦贝尔之殇》作了深刻解读和推荐。

        杨辉在评论中写到,艾平长于塑造人物,大量的草原生活细节构成其散文的内核,正如李敬泽所说:“艾平的文章是有声音的,你会在内心念出来,渐渐地,你会找到节奏、语调甚至曲调。你似乎不是在用眼睛和大脑,用的是耳朵和心。你骑在马上,听远方传来的长调。”辽阔而深邃的呼伦贝尔在支撑着艾平的散文,让人越读越觉厚重,气象万千,浑然天成。《呼伦贝尔之殇》给中国的散文视野,带来一种新鲜的色彩。

 

 

书评全文:

文章均得江山助

杨 辉

《 人民日报 》( 2014年06月10日 24 版)

  艾平散文集《呼伦贝尔之殇》的出版,给中国的散文视野,带来一种新鲜的色彩。这部来自草原深处的书,让我们感受到的不只是苍凉、陌生、神秘、无奈抑或圣洁和温暖,更有深深的思考:一个民族如果不知道伸出一只手去牵住昨天,那么如何将另一只手伸向明天?

  文学的发现最终是对人的发现,而艾平是一个长于塑造人物的散文家。她在这些作品里,写出了众多性格鲜明的草原人物,不仅写他们饱经沧桑的容颜,还通过他们不可临摹的行为,展示了他们丰美如草原的精神世界。正是那和母狼一起呼救的老祖母,正是那在马的音域里吟唱呼麦的牧马人,正是用一壶白酒注入驼鹿的耳朵、以安慰其将死之痛的老猎人,正是那在草原上生了八个孩子,不停地“替佛爷给蒙古包送孩子的媳妇”……让读者眼前一亮,久久感动。

  现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已经超出了地域本身的概念,成为中国几千年游牧文化的象征之地。天、地,黑灾、白灾,男人、女人,牛、马、羊、狼、牧羊犬、骆驼……还有碱草、冷蒿、百里香、针茅以及牛肚子里封存的冻羊肉、酸奶子制成的奶豆腐……这一切构成了一种秘而不宣的自然秩序,支撑着草原的自然法则,环环相扣,永续不衰。艾平的得天独厚之处就在于她熟知这一切。额嬷格双手把母羊脱落的子宫送回腹腔;金达拉嘎叫小马倌用尿液浇垂死的小黄羊,以保住黄羊妈妈躲过凶猛的老鹰之喙;小斯日古楞用嘴吮出狗眼睛里的喜鹊屎;马蹄将脚下的草籽踩进土壤使其明春又生……文中使用了大量扎实的生活细节,这些细节是散文的内核,更是诗的诗眼、文学的实质。

  只有长期积累,才能偶然得之。生活是作家一生不可放弃的教科书。艾平的草原生活经验,来自于作家扎根的土地,也是审美认识的结果。在一般的写作意义上,这是她的优势。然而在游牧文化被疏离至边缘的状况下,这种优势也要求读者剔除浮躁,慢慢走进草原,闻到草香,亲近奶茶的温暖,从而领会草原的智慧和诗意。这时候你才会心悦诚服地说,题材并没有在艾平的手里变成障碍。

  人们对艾平的文学语言颇有赞词。读《呼伦贝尔之殇》,正像李敬泽在该书序言中所谈的那样:“艾平的文章是有声音的,你会在内心念出来,渐渐地,你会找到节奏、语调甚至曲调。你似乎不是在用眼睛和大脑,用的是耳朵和心。你骑在马上,听远方传来的长调。”你听,这是叙述语言——“天和地委托马拉沁来照看它们的婴儿,所以马在世上有了亲人……当马拉沁在遥远的海拉尔唱歌的时候,儿马子就在草原上发出一声声婉转的鸣叫,那银子一般的声音,坐上云彩的额头,飞到马拉沁的身边为他伴唱。马拉沁唱的呼麦,另一个声部来自于马的音域”。你听,这是人物的性格语言——一个技艺炉火纯青的老马鞍子师傅对他的徒弟说:“你少说话,你做的鞍子会说话”;一个年轻的母亲答应为没有孩子的人家生孩子的时候这样说:“年年揣驹子的是健壮的母马,年年肚子痛的是高贵的女人。在我的眼睛里金银财宝不如一碗滚烫的奶茶,千万不要让我们背上不好听的闲话。你要是能等,就快快赶着畜群去寻找那黑绿黑绿的野韭菜吧,到时候你会在风里听见我的马蹄踏碎雪壳子的声音,那就是你的孩子来了。”

  在巴尔虎蒙古族文化中,谚语、故事、诗歌、传说、祝词浩如烟海,呼伦贝尔草原凡是有一些年龄的人,不打比喻、不讲故事是不说话的。艾平的文学语言产生于大草原这个特定情境,从中汲取了大量的营养,她笔下的人物只要开口,每一句话都不可替代,不可移植,极具草原文化特质,极具人物性格特征。同时,我们也不能低估作家本人的语言基本功,这种基本功来自于早年的诗歌写作。诗歌的修辞方式,帮助作家顺利地将蒙语的华彩浇灌在散文之中。游牧文化正在被冲淡,美妙的蒙语正失去它所依存的语境,但愿许多年之后,会有诸如《呼伦贝尔之殇》的文学作品,在那里为我们记忆游牧民族的语感。

  文章均得江山助。辽阔而深邃的呼伦贝尔在支撑着艾平的散文,让人越读越觉厚重,气象万千,浑然天成。那里是游牧文化诞生之地,是中国历史幽静的后院,是华夏文明新鲜血液的源头之一。如今这块远在天边的土地,依然以碧绿的色泽在北中国守卫着天人合一的风景,珍藏着人类道法自然的哲学。艾平为此而奋笔疾书,她的愿望是:“许多年以后,马鞍还在马的脊背上,骑手还在马鞍上,骏马还在碧绿的草原上,古老的长调和史诗依然充盈在蒙古人的血脉里。”而她的散文,就这样在当下一派精致如盆景的散文丛中,获得了读者。